四 (第1/2页)
虫子会说话以后很吵。 他用他的方式蚕食他与妈妈共有交集的世界,席归星花在虫子身上的时间更多了。 “妈妈……” 虫子会这样一遍遍地喊,直到席归星亲口回应,他才会餍足。他现在是人类小孩两三岁的样子,也展露出了无穷的探索欲与好奇心,席归星是虫子唯一能接触到的人,他便要承受虫子所有过于充沛的情感。这套房子,他们现在的家,好像又是披谎衣的实验室。席归星的照顾,也许可以等同不纯粹的监控,他脱下纯白的实验服,换上妈妈的躯壳,在这个更温暖的实验室里,贴身饲养他的实验对象。 明明对方喊他妈妈,席归星想,也许虫子缺一个名字。 名字让生命变得完整,虫子的残缺不仅在于缺失的虫族特征,还在席归星给予的忽略。 虫子又在喊他。席归星回过神,看着虫子的饭碗,里面的肉糜已经吃得干干净净。澄黄的虫眸望着席归星,抬头期盼他给的奖赏。席归星伸手擦去了虫子嘴角的肉渍。尽管虫子企图表现得聪慧又乖巧,但他还只是一只小虫子。 “吃到脸上了。” 虫子垮下小脸,为他没有挣来完美。他似乎格外在意在妈妈面前他表现得怎么样。席归星未意识到虫子已经有了这样复杂的情绪,又或许哪怕察觉也不会在意。这是虫子的独角戏。但虫子又很快地化雨为晴,因为妈妈照顾他了啊,他还触碰到了妈妈的指尖。虫子伸出已经很有力的小手,轻轻攥住席归星的那根手指,就像每一个天真的孩子握住父母的手,适逢长牙,还会轻轻地往嘴里塞。而虫子只想记住妈妈的味道。 人类的理智与情感永远糅杂又冲突,放在此刻的席归星身上,是他难以把小虫子看作真正的人类,也不能把他看作真正的虫族。他见识过虫族的强大,甚至身体上的有些伤痕归因于虫族,比如当初在虫巢里的那场正面交锋。但他又默许小虫子吸吮啃咬他的手指,像个孩子般玩闹,哪怕这是日后足以撕裂血肉的利齿。 席归星抽出手指时,坐在儿童座椅的虫子甚至被他往上扯了些高度,虫子的腿直接碰上了防护板。尽管动静轻微,但席归星注意到了。 “闹什么。”席归星板着脸。 虫子辩解:“妈妈以前肯的……那时候可以吃妈妈的手。” 席归星恍然,但他没想到幼年期虫子的大脑就能铭记那些微不足道的细节。虫族与人类,真是全然不同的两个种族。 虫子以为他胜利了,但他不知道在他们之间的关系里,除了人类与虫族,还有大人与小孩。大人占有身份上的优势,可以随时翻供,轻而易举篡改胜负。 席归星抱着双臂说道:“所以是以前,你已经长大了。” 虫子傻了。他不知道长大竟然也是一种过错。 席归星觉得自己也有点坏,因为他喜欢看小虫子吃瘪。小虫子知道么,小虫子不知道吧,否则他怎么还会无师自通爱一个人要持之以恒。哪怕跌撞踉跄。席归星看到小虫子对他大大地张开手,他那么快就忘记了妈妈戏弄他的不好,只记得妈妈的好。 “妈妈抱。” “抱抱抱。” 席归星无可奈何,又有点恨铁不成钢,但也伸手,将虫子揽在怀抱里。 这是虫子的得逞,他有爱就是常胜将军。车马座驾,他轻轻抚摸骏马的鬃发,那是妈妈的长发。虫子伸手抓,潜意识里知道抓牢了就是他的。可他攥得温柔,发丝却似流沙;虫子茫然无措,手指用力,但弄痛了妈妈。 席归星微微皱眉:“嘶……” 虫子飞快松了手,他的眼睛惶然又内疚,席归星哪里会怪他的不小心。 他们一起躺到床上。挨着妈妈一起午睡,是虫子利用乖巧争取来的特权。妈妈身体的巢穴他一生再不能回去,多少憾恨。可但凡在妈妈身边,就足以好眠。 席归星为虫子盖了下被子。 “睡吧。” 虫子紧紧挨着席归星,席归星惯有的睡姿让他总是背对虫子,虫子默默地看着妈妈脖颈,看那像水草一样蔓延的黑发,他睁着眼睛,直到妈妈睡着,然后轻轻勾起长发和它道歉。 “对不起……” 席归星睡了不久就醒了。他一贯这样,睡得少但沉,精神很快就足了。他起来时,小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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