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罗得(H) (第3/5页)
把他赶走吗,弗朗辛?” “他可以不走的,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你那么说,就是在赶他走。” “或许是他太敏感了。” “你不喜欢他?” “也没有。” “我把你惯坏了。”主教叹息,他的膝上放了一本书,倒不是圣经。阿彼哀对此很好奇,但没有要求他把书拿起来,而是直接躺在了主教腿上。父亲立刻绷紧身体,轻轻拽着她的头发,“你去吧台拿点喝的来,别忘记问问丹尼斯喝什么,关心一下他。” 女儿走后他如释重负,像犯人脱离了狱卒的监视,放松地、自由地深呼吸着。他的目光又落回到那本书上,这回,他倒希望那是圣经了——弗朗辛不会因为圣经躺倒在他腿上。他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失去了与女儿亲昵的权利。一方面,他为此遗憾,另一方面,他恨不得变成一个铁石心肠的家长,从不向她展示宽容和怜爱,免得再招惹上什么。不,最好从一开始就别叫他遇上她。弗朗辛离开的这几秒钟,使他有种与她断绝一切联系的错觉。他希冀着如此——他开始痛苦地意识到。 “爸爸,我给你拿了咖啡。” “谢谢。”主教从思虑中回过神,“我从架子上找到一本很适合本次旅行的书——卡夫卡的” 阿彼哀接过书,翻了一翻,蹙起眉毛,“怎么说?” “依我看,那所修道院就和书里的城堡十分相像。” “噢……”阿彼哀饶有兴趣地偏过了头,把书放回到主教腿上,但手没有离开,“怎么一种相像呢?” “那种……荒芜,怪异,和无所适从。” 女儿静默地望着他,阳光在她墨绿色的虹膜缀上几颗光点。 “你不喜欢?” “我会因为读了一本书而寻找一种经历,不会为了一段经历去读一本书。” 主教把书从膝盖上抽走,结果阿彼哀的手就落下来,搭在他腿上。 “你清楚自己寻找的是什么,对吗?”他冷冷反问,然后不理她,开始读那本书。阿彼哀就把手缩回去了。 斜射在两人脸上的阳光开始滑动,火车慢慢驶出月台,然后加速,圣乔治港被抛在他们身后。阿彼哀放下手机,拄着下巴张望车窗外的景色。她看到一座暖黄色的城市,每栋楼房都离铁路远远的,像要扭头逃跑一般;有些房子半截被埋到了地底下,还有的几乎全被湮没,只露出头顶。这个岛上的居民不需要自然光,当他们发现头顶那片天空抛弃了他们,便义无反顾地一头扎入地下。最东端是大教堂之所在,它奇怪地俯瞰这些居民,永远以正确的口吻质问着他们。 当阿彼哀看到这些时,主教也在看她。他越发难以集中注意力,卡夫卡那些晦涩难懂的语句在头脑中织就了一张混乱毫无章法的大网,那些冷着脸的村民一个接一个在他眼前闪过。他缓缓合上书,倒数了两秒,又翻开,竟一个字也认不得了。那张网能够自我繁殖,它的爪牙爬满苍白的纸张,朝他伸出触角,像有了脉搏那样悸动着。主教伸手按在跳动得最明显的一个字上,就在他以为已经杀死它时,它又动起来。突然,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门铃声。但这会儿不应该有乘务员过来,显然,火车包厢也不应该有门铃。主教感到太阳穴一阵钝痛,这时他发现手中握着剃刀,抬起头,在镜中看到脸上沾满剃须泡沫的自己。 “叮——咚。” “东西放门外就可以了,谢谢!” “叮——咚。” “我说过把……”主教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往外走,正好撞上推着手推车进来的弗里茨。 “你……” “门没锁,大人。” 主教点点头,“那么坐会儿吧。咖啡还是水?” “水,谢谢。” “你不做推销员了?怎么改行送外卖了。” “每周末到堂区做义工。” “记得你以前好像不爱掺和这些事。” “人会变的,大人。现在我很喜欢教堂的氛围。” “不是坏事。” “是啊,去帮助别人。” “我记得义工当中有很多……一样失去了孩子的父母。” “嗯。”弗里茨握住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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