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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种发誓。到情消意退之时,便将当初种种,抛之脑后。邢世勋固然忘恩负义,你又何尝不是心怀贪念。何况三十年来,你杀他妻儿——邢世勋纵然该死,他之妻儿又何其无辜。你既遭丧子之痛,却不思悔悟,反杀他人之子——导致冤冤相报,痛苦无尽。” 李紫姑恨恨道: “天下之大,为何独独令我遭受这等痛苦?当初他虽是少爷,我是丫鬟,但我并非贪慕他家世财产,而是真心恋慕于他。难道一腔痴心托付,竟也是我的过错吗?那全天下受了骗的,也要被怪罪于自己的愚蠢;全天下受了欺负的,也要被怪罪于自己的软弱咯?你这高僧,念得一口好经文,却无半分怜悯心肠,我咒你——” 李紫姑咬牙切齿: “我咒你与那小狐,今生今世,有缘无分。你若情动,必将害己害人,生死两隔,有缘无分!” 僧灵罗冷笑: “这你可咒错了人。要本座情动,除非天地倒悬,日月西升!” 李紫姑挥出一掌,将一股巨浪朝僧灵罗掀来。僧灵罗避开那一掌,一勾手指,那伏妖钩便楔入李紫姑皮肉。李紫姑惨叫一声,伸手去拔那钩子,钩子却纹丝不动。李紫姑从石柱顶端抓了一把玉石塞进嘴里,猛力喷出。碎玉石和着妖血朝僧灵罗飞来,被僧灵罗只一拂僧袍,便化作了水中的泡沫。 僧灵罗扬声道: “佛家有好生之德。你若及时收手,我还能饶你一命,替你超度念诵,助你投个好胎。你若执迷不悔,就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了。” 李紫姑蹲在石柱顶端,哼哼道: “当初既然选择留在这井底,我便誓与邢家死磕到底鱼死网破。高僧,你法力虽强,只是这水底未必也讨得便宜去。” 僧灵罗心中早就一团疑惑,便问道: “方才那团灵雾是怎么回事?这水底如何有许多怪兽和浮雕?这穹顶的人头是什么?我如何看到过去之事,又如何会入梦——” 李紫姑“呸”了一声: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 她仰天长啸一声,但见大厅之内,地震水荡,十数根石柱纷纷左右摇晃。僧灵罗见她欲捣鬼,催动灵力,将伏妖钩嵌得更为深入。李紫姑惨叫一声,却尖叫愈发刺耳。忽然那小鱼怪从石柱上跃下,叼着僧灵罗的袖子,就将他往外拉。李紫姑在高处看着,厉声骂道: “你这个小畜生,老娘三十年来待你如亲生儿子,你到临头却帮着外人!” 那小鱼怪“嗷嗷”叫了两声,拉着扯着僧灵罗就要往外走。僧灵罗足下晃晃悠悠,眼见这井底就要塌陷,那李紫姑又疯疯癫癫问不出话来,于是便跟着小鱼怪一路行着,推门而出。只见门外的水域里亦是一片泥水浑浊,方才丢了一只大鳌的螃蟹正与乌龟、蛤蟆等物满地乱走。 忽然地面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那些蛤蟆螃蟹等闪避不及,纷纷掉入那个巨洞里去。那小鱼怪叼着僧灵罗的袖子,忽然从背上展开两个翅膀,拼命往上方游动。僧灵罗但觉头顶上方的水面不断沉下石头砖瓦泥沙等物,只能尽力左右避开。情急之中也不知游了多久,忽然头顶一亮,竟然浮出水面。僧灵罗出掌在井壁上一拍,腾上数丈之高,从井里跃了出来。但见此时已是半夜,头顶一轮明月当空,将院中砂石映得如同铺了一层白雪。柳枝低垂,井水无澜,方才那一番天摇地动竟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僧灵罗运功一催,只觉得指尖轻颤,那伏妖钩分明仍嵌在李紫姑体内。只是这井中情况甚奇,他一时分不清李紫姑究竟具体在哪个方位。忽听“吧唧”一声,那小鱼怪从他袖子上跌落,收起两个翅膀,在地上像一条蛇一样缓缓扭动着。僧灵罗端详了一回,也不识得这鱼怪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见它在地面上既然不死,又不能任其跑出去吓人,便干脆拎起来,沥了沥水,往锁妖囊中一收。 僧灵罗但觉这大半日,元神灵力耗了不少,便盘腿席地而坐,意欲打坐入定一回。忽听檐上足音金铃轻响,这院中灵障已破,那小狐也便不受阻碍,轻轻跳入这院子里来。僧灵罗睁开一只眼,看了小狐一眼,闭上眼睛道: “我打一回坐,你且替我护法,莫来扰我。” 那小狐倒也乖乖的,蹲起两个后腿坐在他脚边。只是那狐狸性子好动,不一会儿便扭来扭去,坐不住。 僧灵罗只静心调息,不去理它。那小狐绕着他走了一圈,又坐了一回,又站起身,用后腿挠挠脖子。它大约是烦了,轻轻叫了两声: “喂,大和尚,睡着了?” 僧灵罗入至莲花妙境,似睡非睡,元神若即若离。那小狐只道他睡着了,将头埋在僧灵罗手心里,伸出舌头舔了舔: “睡着了也好。哎,大和尚,大傻瓜。” 它忽然试探着低低喊了句: “好——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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