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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若能转念何须我大慈大悲。” 也许世间之人,烧香只是图个心安。至于大慈大悲,他们压根就不稀罕。 僧灵罗走了几条街,见路边有挎着篮子卖香菇萝卜糕的疤脸跛足妇人,便打算买些给那狐狸带回去。不料僧灵罗怀中只有整银,没有零钱,而那妇人从早晨起,没卖出去几块萝卜糕,又无钱可找。僧灵罗只道妇人可怜,要免了她找还银钱,那妇人却百般不肯,非要将整篮子的萝卜糕塞给僧灵罗。僧灵罗哪里要得那么许多,连连摆手说不要,两人便僵持不下。僧灵罗心想,在大街上与妇人拉拉扯扯,太不好看,便与那妇人商议,随她回家去取碎银。 僧灵罗跟着那妇人穿街走巷,却不想那妇人家住得偏僻,足足走了一刻功夫,两人方才来到一所大院前。僧灵罗远远便听见院内女子泼水调笑之声,年纪老幼不一,竟仿佛有十数人之多。那烂脸妇人令僧灵罗在院门外稍候,自己推门入内。 只听里面一片嘻嘻哈哈,有人嘶声道: “十三娘,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你那萝卜糕卖不完,今晚可没你的晚饭!” 另一个泼辣老成的女子笑道: “你不给她做晚饭,自有七娘给她开小灶。七娘手艺好,就算皇帝老子想吃都吃不到。” 一个年纪大些的女人柔柔叹气道: “手艺哪里好了,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儿罢了。” 之前那泼辣老成的女子笑道: “瞧,七娘又自谦了。狮子楼当年一等一心灵手巧的佳人儿,多少王孙公子富商财主,排队等着,也就为了尝一口七娘的手艺。如今咱们矢志不嫁,又不肯做姑子,自己拿钱赎身出来,又划烂了脸毁了身子,才讨到一个清清静静。否则,凭七娘的一双巧手,诸位姐姐妹妹的相貌才智,开一家酒楼,别说什么狮子楼,只怕连御厨都赛得过的。” 先前卖糕那女子也笑了: “六姐这话就差了。放着狮子楼现成这鸨姐儿,我们这群得人恩惠的人,还想着跟狮子楼竞争——我看你们个个都得把这张烂脸,重新拿去撕烂一回。” 僧灵罗只听一个略带熟悉的声音轻铃铃笑道: “我难得出来看你们一回,你们就拿我打趣。得了,我再不回去,狮子楼里那帮丫头们,又该和客人把天翻过来了。我给你们拿的这些银子,你们小心用着,若再有流氓刺头子来找你们麻烦,找个机会通知我,别自作主张,知道吗?” 那嘶哑声音的女子道: “阿瑶,你照顾了我们这么多年——” 只听那阿瑶笑骂道: “什么这么多年?嫌我老是吗?” 那女子哑声道: “怎么会呢?阿瑶你在狮子楼这么些年,仿佛就不会变老一样……” 僧灵罗只听一个人轻轻地走过来,拉开大门,迈步朝外。他和那人打了个照面,俱是一愣: “是你?” “是你?” 只见狮子楼那老鸨瑶姨站在门口,穿着一身水红色轻纱襦裙,一手叉着腰,挑着一双眉毛看僧灵罗,不知是喜是怒。僧灵罗灵犀一动,立刻心下了然,却不知怎的,被她那双眼睛看得不太自然,垂下眼睛道: “三十三天无人走,十八地狱有人行。我之前果然没有看错,姑娘身在恶道,心怀慈念,何不寻求正途,以结善缘?” 那瑶姨挑了挑嘴角,戏谑道: “善缘?什么善缘?我们烟花巷陌,管嫁个良人叫做结善缘。莫非你这和尚动了凡心,要来娶我?” 僧灵罗见她执迷,叹了口气,还要再劝,却见那瑶姨浑身红光一闪,即刻要消失不见。僧灵罗也不顾背后那取钱出来的疤脸女子招手叫唤,只追着那瑶姨身影而去。 瑶姨身形虽快,僧灵罗动作却更快,两人移形换影,顷刻间便追出十数条巷道去。那瑶姨在墙头跺一跺脚,怒道: “你这无赖和尚,昨夜的罚酒还没吃够是不是?” 僧灵罗想起昨夜那只妖蝶,便有无数的疑惑要问,抓住瑶姨的袖子: “卿本佳人,奈何做蝶?风月神将,那狮子楼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瑶姨一回头,两道柳眉倒竖,便现出原本风月神将的面目来,一身水红色的轻纱绽裂成无数银丝,直扑向僧灵罗腰腹咽喉,狞笑道: “和尚,你口中常说,十八地狱有人行。你又何曾尝过十八地狱的滋味?如今,我让你亲自到十八地狱历练一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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