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芦苇与镜中镜 (第3/9页)
白,然后他被吓到了,他叫人打了我,我在一个晚自习后的夜晚,那天不知怎么被人叫去走校外的偏路回宿舍,那条路很黑,突然身后出现跑步的声音,接着我被一群人拳打脚踢,没被踢伤,就是把衣服踢得很脏,处处是黄泥的鞋印。那群人撑着黑踹了我一会儿就走了,他们是另一个学校的。我从他们口中听到了室友的名字,虽然隔着很远,但我被群殴后竟然出奇的镇静,我就是听到了。一定是他的同乡们。 后来我那室友搬出我那寝室了,我这人是报复心很强的,我抓到他和班上一个女生谈恋爱的证据,匿名交给了政教处。他和那女生被停学了一个月。他一定不会想到是我干的,因为当时他被另一个女生追求着,都传闻是情敌干的,不想那情敌乘机承认了。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明明不是她举报的,不过反正我是和她一样幸灾乐祸。 后来我和那人没多说过一句话,装作不知道是他叫校外的人打我的。我依然过我的,他当初迷住我的那点帅气,荡然无存了,我觉得他很丑了,我的意念就是这么神奇,我想觉得丑了的东西,我后来就是觉得丑了。 我觉得你很帅,其他同学不觉得不重要。重点是我觉得你很酷。但跟你表白,我是不敢了,试错了一次,不会再错第二次。我吻完你丢下的烟头后,告诫自己,结束了,已经低到尘埃了,开不出家花来了,忘了你吧。 我才把烟丢下,但又捡回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不舍,我看着足球场的芦苇,在烈日下向我点着头。 足球场长满了野芦苇,学校可没钱去弄个像样的绿草坪。那野芦苇有一处是长得很高的。学校没有人玩足球,体育课也都是自由活动。大家有时候在这块芦苇丛里摘野花编花圈。或者摘芦苇捆成一把芦苇扫把,把它当成兵器,几个男生在那兵刃相接,苇絮被打得漫天飞扬。 我走至芦苇丛,蹲下,找了根木棍挖土,我把你抽完的烟头埋在野芦苇下,我希望这种暗恋就此结束,我要一头扎进功课里,就像我初三一样,那时候我不也暗恋着一个无果的人,但那时我拼了命想考这重点高中,所以没有发生厄运。那暗恋的男生也考进来了,我和他不是一个班,但我不再喜欢他了,时间是暗恋的刽子手。我不想再暗恋,虽然暗恋的滋味有时让我激动,让我感叹青春的美妙,但是我的爱太卑微了,我不想了。 命运就在我单方面埋葬这暗恋开始找上我了,下午的体育课,原来的体育老师去参加比赛了,你出现了。 体育课是我们最喜欢上的,难得放松的时候,绕着操场跑一圈就自由活动,爱学习的同学还带着单词本来这背单词。你来这当体育老师是很无聊的事情,下课后你不会被学生围着问问题,你是可有可无的。 那天太阳还是很大,尤其在照在山腰上,我那时候坐在单杠那边的草地里,脱了外套铺在单杠上遮阴,手里捧着厚厚的。你在远处,有几个女生围着你,一定是问你来自哪里这种无聊的问题。我很开心,你表情得很冷淡,漠不关心,这就对了。 你绕着操场走,那时候偶尔有风,野芦苇就荡起来,阳光把芦苇照得金黄通透,把你乌黑的打着发油的头发照得发亮。你在沿着长满野芦苇的足球场的跑道散步,手插在裤袋里,一如既往地沉默着。 我那时候看不是看,是在看字,我是看不完的,但读起来就是有味道。我一边毫无目的的看,偶尔抬头再看你。你如文字一样让人心动。我得以大胆地注目着你,那是我少有的感到在学校的时光也是美好的时刻,看你就如饫甘餍肥,令我满足。我心扑通一下,你注意到我然后和我对视。 你和我对视了有一分钟吧,我估计是,可能更久,好像你发现了什么,从我眼睛里发现了什么,你停在离我五米左右的地方,认真地微微蹙眉望着我,我不知为何没有躲开你的视线,我也看着你,我脸红了吧,感觉有点烫。我感到很尴尬,希望你觉得那是太阳把我晒的。一个少年的隐秘的爱是他的自尊,不想被任何人窥探。 我先开口的,老师,你鞋子好看哦。我说。 你并不得意,勉强笑了笑,说,你叫什么名字。 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问我的名字。故事的开端,故事就在那时候开始了,我那时候完全沉浸在三流那种虚幻的幻觉里(虽然我当时在看,但实际影响我青春期的还是书摊花俏的浪漫爱情),我觉得你终于发现了命中注定的我,于是喜欢上我,所以才想知道我的名字,而不是随口说出的一句打破沉默的问候。 你像我走过来,像走累了一样随意自然地就坐在我旁边的草地上,我放下书,抱着膝盖,看着你的腿,你的靴子,我不太敢对视你的眼睛。 你又问了我一遍我叫什么,好像我的名字比我这人要重要一样。 我叫沈青楠,青天的青,楠木的楠。怎么了? 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多开心,我努力克制自己的语气,让你听不出我的情绪。虽然我的动作却暴露了面对你时候我的拘谨,我抱紧了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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