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乱花渐欲迷人眼 (第2/2页)
罢,但我是你的道侣,明媒正娶、行过正妻平坐之礼的道侣!你不能连一点体面都不留给我!那贱人进门的这十年,我连她一面都没见过!她一杯茶都不曾奉给我过!你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说我的吗!” “你不是修炼,就是去见她,如今宗门大比兼伏魔大会回来一趟,又要走!我呢?我的好夫君,你将我置于何地?!” “秋儿……”司空胜抬手,拭去她颊边泪珠,深深叹了口气,他只想着如何折辱秦简烟,的确没考虑过妻子的难做之处。不过眼前这个女人,他实在很陌生了。 记忆里的夫人盛秋俏皮可爱,眼波流转总有道不完的温柔,难以和眼前神色发癫之人联系在一起。 分明五十年前,他们也在一片祝福之中结为道侣。盛秋出身高贵,是钟鸣鼎食之家的独女,却因他救命之恩下嫁给他,二人琴瑟和鸣。彼时的他从没想过他们会走到如今如履薄冰的地步。 司空胜看着高门贵女疲惫疯狂、不复靓丽,甚至陌生的脸,有点恍惚。那时他以为那就是他的一辈子了,一辈子压抑在裘渡和秦简烟的阴影之下, “你变了……你真的变了。我真想回到十年前,掌门还活着的时候,你还没有娶回那个贱人的时候,那时的你才是司空胜,才是我的夫君……”盛秋啜泣着,说出的话惹恼了司空胜,他被踩到了痛脚,又惊又怒。 回去?他才不要回去!他现在是长生门权势无边的掌门、修为最高的存在!绝不要裘渡和秦简烟再度踩回他的头顶! “无知妇人,我从未变过,变的是你!曾经的秋儿温柔贤淑,善解人意,无论怎样都会理解我……看看现在的你,简直像个疯子,半点掌门夫人的模样都没有!” 训斥完,司空胜甩开盛秋拽着衣袖的手,与她擦身而过,向门外走去。盛秋一愣,立即挣扎起来要扑向他,却被两边女弟子制住不能动弹。她凄厉地喊:“司空胜!你站住,你站住!” “你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既然如此就放过我!我们解誓和离——” “司空胜!!!” 她的指甲挠花了女弟子的脸,对方也只默默拦她,看着她发疯。盛家女不善修炼,空有灵药堆上的结丹修为,挣扎软弱无力。她愤怒地在背后哭喊着,司空胜却没有递来一寸回眸。 “夫人闹够了也累了,带她下去休息。”走出门前,他这么吩咐。 解誓和离?开什么玩笑。 别说他身为长生门掌门丢不起这个人,该属于他的东西、他的人,到死也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盛秋是……秦简烟也是。 * 红衣逶迤。 三百三十六级台阶,每走一步,都令他感到折磨和痛苦。 可他还是一步一步地攀登到了顶峰。 顶峰之上,各门各派都在此观礼。风卷起衣裙和盖头,隐隐约约露出绝世姿容,透过鲜红的、灼烧眼眸的布料,秦简烟隐隐看见一些人好奇的眼神。 他们一定在想,她是谁?何德何能让新继位的长生门掌门迫不及待地迎娶,并不顾原本道侣的脸面广邀别派,昭告天下? 风愈发烈了,盖头摇摇欲坠,差一点就要让人看清底下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视野被红蒙蔽,看不清前路,只僵硬地向前走,直到看见一双墨色长靴。 那是裘渡常穿的款式。 那是今日与他成亲的对象——司空胜。 秦简烟掌心发汗,素来挺直的脊梁随着迈向司空胜的脚步一寸寸低了下去,像是承受不住双肩的重量。他已和裘渡结为道侣,相互起誓,一世爱重,万不该再和他人踏上这条路。可师弟的魂魄在这个人手里。 他的道侣只能有师弟一人,仅此一条,绝不能……所以,所以…… 秦简烟嘴唇已惨白。 他半生傲骨嶙峋,从未向谁俯首,而今,此刻,却弯了膝、折了腰,在诸多门派观礼人的注视下,缓慢又决然地跪了下去。 一片哗然。在道侣大典上向另一方跪伏,即表示以对方为尊,侍奉对方为主,换句话说,便是在平妻正坐之礼上,自甘成妾。 司空胜笑了。 “我曾以为,这辈子谁也不能令你匍匐。”他带着诡异的满足,扶起秦简烟时轻声说道,“错了。原来一个裘渡,就能令你做到如此地步。” “秦剑仙……多可笑啊。” 秦简烟睁着眼,一片血红晕眩,视线所及,仿佛都在烧。心底有处地方空落落地回响,强烈的羞耻与背德撕扯着他的神魂,踩踏他的底线。 我不救师弟,谁来救?他木然想,谁会知道,一步错步步错,事情竟然演变成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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