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往事5 (第2/2页)
,可以做洒扫仆役,宗主……呃啊!!” 话未说完,那股电流便又重新经过他身体,沈知晗破皮出血的额头砸在周秉常靴上,被他嫌恶地一脚踢踹开,“你也配当我南华宗的仆役么?” 沈知晗眼前一片模糊,不知是被痛楚乱了精神,还是被泪水搅湿视线,他什么也看不清,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他不愿离去,也不舍得离去。 刺骨剜心不过如此。他在这煎熬与恍惚中想到了许多,随明长老神智迷糊多年,时常需要人照顾陪伴,宗内人大多将他不当长老,送的份例也比其他处要更少。沈知晗每隔两三日便要去与他讲话解闷,替他送上自己做的小食,摘取的草药,时而清醒了能说上几句话。 后山有不少生了灵智的灵兽,虽算不得稀奇事,却只有沈知晗去保护,仗着与周清弦关系好,暗暗护着灵兽免受些新入门弟子去夺那刚成型不久的内丹。还有……周清弦。 周清弦虽天赋上乘,南华宗里人人尊敬,却性子高傲,从不将人放在眼里。弟子们虽嘴上不说,暗地里却时常有人看他不惯,多是沈知晗出面替他处理。周清弦本就不爱与人打交道,若他不在了,便真无人教会他为人处世了。 桩桩件件一晃而过,沈知晗从有记忆始便在南华宗,最远不过到山脚的镇上替镇民驱赶作恶妖兽,这是他生长二十余年地方,如何能说离去便离去呢。 他以为此番不过要吃些惩戒,至多将他贬为最低等的外门弟子,至多不能再与周清弦日日相伴,却独独未想过会被驱逐出宗。 身上刑罚仍在继续,疼痛并未因时间过去而减少半分,反倒愈加剧烈,沈知晗知道自己此番模样定是十分丑陋的,他艰难而又缓慢伸出手指,想要触碰周秉常靴面,请求他改变主意。 周秉常一声冷笑,将他的手掌一并踩入靴下。 沈知晗已经感觉不到额外的痛楚了,只觉整只手被麻痹动弹不得。 周秉常道:“你的一身修为皆是南华宗教授,如今不再是宗门之人,便将南华宗给予你的通通归还罢。” 沈知晗被剧痛折磨得浑噩倘恍,一时无法分辨这句话是何意思。 他感到一个冰冷的物体触上自己手腕,随即探入皮肉,随着温热液体争先恐后向外涌出,速度太快,以至于他未反应过来好像什么东西脱离了身体。 撕裂般的剧透随之席卷而来,沈知晗后知后觉尖叫痛嚎出声,身体无意识地痉挛弹起,每一块肌肉都在紧绷发颤。他的右手手腕被纯钧剑割开了一道口子,手筋被硬生生从剑尖挑断,鲜血汩汩流出,宛如一条永远淌不尽的河流。 这是比流窜电流还有百倍千倍的痛楚,十二经脉周而复始,如环无端,握剑二十三年的手被断裂的筋带从此折断——他再也无法提起剑了。 沈知晗眼睁睁看着血液淌过他的手腕,淌过周秉常嵌着泥沙的靴底,淌过地上齐整铺就的汉白玉,手掌被上百斤的重量踩碾,周秉常弯腰掐起他的脸颊,喂下一颗棕红色的苦涩药丸。 他知道那是什么——南华宗密法截元丹,被喂食之人全身经脉丹田就此塞堵,此生境界再无法进益半分,无药可解。 沈知晗十八岁结丹,如今二十三已金丹中期,再过五六年便能触及元婴,虽比不上周清弦天赋异禀,却算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他再也没有机会了。丹药入口即化,沈知晗眼底露出深深绝望,他这一生都将止步金丹,再如何努力修炼,都永远无法突破更高一层境界。 流窜的电击尽数褪去,只剩手腕上鲜血淋漓的刺痛,沈知晗使不出半点力气,整个人如同从一团蓄满了鲜血与汗水混杂的棉花,周秉常轻轻一踹便能踢翻他蜷作一团的身子。 周秉常神色平淡,慨然转身,屋外白茫茫雪泥上鲜红的鞋印逐渐消逝。 “随明座下弟子沈知晗,私自盗窃宗内武学秘籍,不顾礼法对宗内弟子有卑劣想法,数罪并罚,驱逐出宗,从此与我南华宗再无半分关系。” 那道声音逐渐模糊,最后几个字眼犹如风过一般在耳畔吹散了。 眼前一片漆黑,最后的画面是几个年轻弟子向他走来,他们脸上没有半点多余表情,好似一个一个听从办事的木偶,沈知晗想挣脱被抬起的身体,想去见周清弦,想和他再说一句道别。 他被抓着头发仰起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再后来意识回笼,自己被随意丢弃在南华宗山脚,空旷的山林间寒风呼啸,苇席大雪悠悠飘扬,抬起头,风中翻滚的雪粒擦过他脸颊。 沈知晗支起身体,雪那样大,那样无情汹涌,苍茫天地间唯他一人艰涩而行,他的右手无力垂在身侧,鲜血顺着腕上指尖滴落在雪地上,好似开出一朵一朵绮丽又明艳的花。 他在风雪中被捡回南华宗,亦在同样的风雪中孤身一人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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