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安葬母亲 (第3/3页)
。老婶子,一路走好!” 赵庭禄听穆先生诵念完,将扁担垂下。好一会儿,他还站着,仿佛目送母亲远行他乡一样。直到穆先生提醒,他才揉了一下眼睛,而后下来。 赵守志看着大黄纸被焚掉,看着过头纸灰被扔到火堆里,看着大人叩头再叩头,不免想起《鬼狐传》里的故事。赵亚兰正哭天抢地悲怆不已,早已忘了身后的侄儿。赵守志的膝盖上粘了一层雪,棉手套也因为拄地而变得污秽不堪,所以,在礼数结束时,梅春弯下腰来拍打着守志的膝盖,并说: “把你手闷子也拍打拍打。” 赵守志很是听话的双手击掌,砰砰几下后,那棉手套上沾染的纸灰土面雪面似乎被震落了。 赵梅春喜欢这个弟弟,不仅仅是因为她常去奶奶家,常与他联络嬉闹,还因为他是最疼她的老叔的儿子,在于他懂事董礼温和敦厚。 赵守志团乎乎的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扑闪着,这就让梅春有亲的冲动。现在,梅春拉着手机的手,故意问: “过年十二的吧?” 对于这个已问过多少遍了的问题,守志如实的回答: “嗯呐,过年十二。姐,我爸说二十斤肉够吃两个月了。” 梅春被守志这突兀的一句话逗笑了,但马上又止住。她明白守志的心思,就问: “吃几回肉了?” 守志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两回,买那天吃了一回,那天我奶馋肉吃一回。” 梅春用力攥了一下守志的手说: “啥馋肉了,还行,那样说奶?” 守志有点委屈地说:“我奶说她馋肉了,完了,我妈就熬了。” 梅春将守志的手抖了抖,很亲切很柔和地安慰道:“那也不能说奶,嗯。” 守志点点头。 穆先生说晚上的辞灵已经好多年不搞了,都是四旧,那今天也随众。赵庭禄很豁达,说那些个仪式都是给活人看的,遮人耳目而已,都见活人受苦,哪见死人遭罪?不搞就不搞吧! 最后一天出灵时是六点三十,正依穆先生的意思。双响炮叮嗵地响起,纸钱不断地抛撒。在刘志东的孝子扣头声中,林秀云的孝子贤孙不断地伏地跪拜,又有跟在后面的女人们捶胸顿足痛哭不已声彻云霄。 赵庭禄扛着灵幡走在前面,机械地随着指令转身,伏地叩首,再起身前行,如此反复,直到村口。 李久发等年轻力壮的人们抬着灵柩努力地负担,怕一不小心把重量滚到这一边, 墓子昨天就已打好,单等今天下葬。 通往赵家坟茔的雪地上已有杂乱的脚印,现在又经这么一群人的踩踏,这里就成了一条道。 穆先生下到墓坑里,摆好了七个铜钱,又将长明灯放在墓壁的凹槽里,再放盛装五谷的粮囤,然后指挥众人用三条大绳将灵柩绷到墓穴里,等赵庭禄把第一锹土铲到棺材顶上后,众人将混杂着雪面的冻土添上去。 一座新坟起来了,那里住着赵庭禄的母亲。 在出灵后酒席中,赵庭喜和李久发争执起来,争执的内容是到底谁扛灵幡。李久发的话虽然说的含蓄,但人们却听得明白。赵庭禄只是赶了个争执的尾巴,即便是不去制止,他们也会停下来,但他还是说道: “谁扛不都一样?大哥是儿子,我也是儿子。” 李久发不说话,只是夹起一箸菜,放到嘴里。 院子清扫干净了。 把最后一个走的李久发送出大门后,赵庭禄走进东屋,坐在炕沿上,望着空荡荡的炕头。赵有贵没在家,从出灵时起,他就和他的老姐姐去了赵庭富那里,这是赵庭禄的意思,他怕父亲和那个姑姑身体吃不消。 那个收音机还在炕里静静地立着,炕边的竹席上破了一个洞,那是守业抠的,墙台上那副纸牌捆在一个皮套里,半新的笤帚横在炕中央。所见到的依然如故,但母亲却不在了。 突然间,赵庭禄嚎啕大哭起来,不可抑止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三天里,他似乎没有感到太大的悲伤,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没了母亲是那样的痛心。 孝子叩头,灵前香三柱,平安上大路……穆先生的话在耳边依然响着。妈呀,左躲钉,妈呀,右躲钉;妈呀,我给你梳梳头……儿女们拜别的话也依然在他耳边响着。 良久,赵庭禄止住哭声,但他的肩头仍在抖动。艾荷101的大榆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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