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金堂 第14节 (第3/3页)
们便都躲懒,打着呵欠坐在观止湖边,看白鹤洗澡。 武崇训习惯早起,在窗下临了几篇碑帖,正提着,迎光细看好坏长进,忽听流苏在台阶前禀报,说枕园抓贼,武崇训丢下笔走出来。 “好端端地,怎么回事?” 流苏脸上挂了点飘忽的笑。 “那日宋主簿来,说话没边儿没沿儿的,奴婢心里就打鼓,果然说着了嘛。昨儿李家拆箱子理家当,没让奴婢和豆蔻沾手,奴婢嘴里应着四娘问话,实则留神数了,大毛两箱,中毛两箱,小毛两箱,绵的,夹的,单的,一共是十箱。论理,三个女眷就十箱衣裳,实在太简薄,去年奴婢替张……” “行了!” 武崇训听得不耐烦,打断了。 “人家流放回来的,如何与王府比较?更别提去比控鹤府。叫你去枕园,原是他们没有奴婢,照应些,并非要你做个奸细,你枝枝节节说这些干什么?” “公子是翩翩君子,不肯背后说人是非,可是郎主另有吩咐,奴婢也难做人的很。” 流苏在他身边服侍久了,知道他最忠厚可欺,遂委屈地皱了眉头,要诉说原委,谁知武崇训正打量她,怕自家奴婢欺辱了客人,担心的额上沁汗。 “那边张娘子么,一再的叫奴婢去问话,打听李家姑娘如何,她虽不是正经主子,可一来住了年余,上上下下说她和气,四节八礼,不曾落下奴婢,俗话说吃人的嘴短,那时奴婢不敢收,公子又叫收下,说别寒了人的心。” 顿一顿,强调,“二来,府监……” 武崇训厌恶张易之,流苏一提,他果然立起眉毛。 “你是我家的奴婢,又不是他张家的奴婢。” 流苏眼皮子掀了掀,心道,郎主分明想把两家并做一家,就为你疙疙瘩瘩,才久未成事,嘴上且诺诺应了,不多时两人走到枕园。 进门的时候,武崇训抬头瞧着那个‘枕’字。 人家以为出自‘容华芳意改,枕席怨情饶’的闺中闲情,却不知他阿娘取的是‘今日归寒山,枕流兼洗耳’的洒脱明丽,想着脚下微微站了站,显出一种怅然的神气来。 招待李家住罢了,王府空着的院子尽多,阿耶偏把这处给人家,可谓处心积虑,可是他心疼阿娘的遗泽,更不愿正对观止湖的长窗里有人,想到瑟瑟明艳的面孔嵌在其中,美则美矣,就仿佛把他阿娘挤到一边儿去了。 但惆怅难过只是刹那,一转脸,他摆出客套的笑脸,高高唤了声,“表叔!侄儿来请安”,在门下站住了。 流苏进去通禀,李显和韦氏亲自迎出来,请他到南窗下坐。 那窗子是个方胜形状,两个方形套着,窗框做的繁复,好比衣袖三镶三滚,武崇训的玉冠刚好嵌在重叠的小方框里,尖锐的棱角戳着他,四面夹攻。 瑟瑟奉茶到他跟前,款款笑道。 “郡王自有公务在身,管着万千的大事,何必理会我们闺阁里的小事?” 武崇训乃是高阳郡王兼扬州大都督,前者是爵位,后头是官职,两样听着都堂皇吓人,但其实权责甚轻,并未真正赐节,扬州地方的兵马、甲械、城隍、镇戎,自有刺史料理。他年纪轻轻,又远在京都,尚无实务经验,平日随众上朝,旁听而已。 忙虽不忙,被瑟瑟当脸这么一问,却平白生出一股虚荣心来。 武崇训左手搭着凭几,右手捏着茶盏,含蓄矜持地点一点头,含蓄承认了乃是百忙之中抽空前来,煞有介事地说了一句不要紧。 “今日休沐,不点卯,下午再回衙门不妨。表妹在京中别无亲眷,再小的事也要烦心,倒不如从我这里办了,大家方便。” 在场一屋子女人,哪里听得出他话里纰漏,唯有李显做过月余皇帝,也是甩手掌柜,诸般枝节全不清楚,因而大家互相望望,都有些患难见真情的感动。 瑟瑟向后退了一小步,颔首低眉,虚虚回了个万福,柔声道,“还是郡王想的周到。” 韦氏便指流苏,含笑说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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