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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警察,我是否真的会提刀去杀人?…… 后来那把水果刀,警察局没有还给我,我爸得知这件事后,表现得异常镇定,我以为他至少会大发雷霆揍我一顿,但他却什么也没对我说。送走家访的社工后,他沉默良久,几度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化作一声叹息。除了定期的社访之外,社工们还替我家申请了社会补助,我爸自从中风之后情绪变得更差了,本来就不是脾气多好的人,至此成了一颗不□□。我们家连我就两个兄弟,休学后我负责扛起大半家计,我弟程耀青是块上进的读书料,在家里未出事前,爸妈对他的期望一直不小。我跟爸商量了一下,结果是让程耀青继续上学,努力拚个国立大学,寒暑假若他坚持要去打工,我跟我爸不会去管他。 老爸中风的程度不算非常严重,休养了一年之后,基本的自理能力已逐渐恢复。我初期做学徒的工时很长,一天二十四小时,我接近一半的时间都不在家,一回家就是睡觉。我弟几乎一肩承担起照顾老爸的责任。在外人眼里,多数人都把我看成一个很有责任感的大哥,实则不然,反过来讲,我有时觉得是我比较亏欠程耀青。 老妈过世后,我对于回家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排斥及抵触。 每当踏进那道朱红斑驳的铁门,家里那种明显压抑的气氛,总是让我喘不过气。我老觉得我妈还在。她的哭声,在每个角落都有回音。我不曾再在程耀青的脸上见过一个笑脸了。那年他刚升高中,原本是个非常开朗的臭小子。 我排斥回家,连带疏远仅存的两个至亲,我摸不清这种心态为何,也怀疑过这是不是迟来的叛逆期。说是厌恶并不尽然,类似一夕间,原本的血缘至亲都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见到他们总是无话可说,也失去了以往自然相处的能力。我妈办头七的时候,老爸还在阳明医院住院观察,她的遗照被我暂时摆在客厅旁边的桌子上,距离电视机和那台银色收音机不远,往后那张照片就一直待在那里了,再没人去动过。它长年被摆在那个位置,那台老收音机故障扔掉后,它也还在那里。 偶尔看电视时,我会心神不宁,余光里有种错觉,旁边那张照片里的老妈,眼睛正在看着我。旁人听起来像是毛骨悚然的鬼故事,但于我、甚至我弟来说,它始终是一块难解的心结。 这间房子是老公寓,夜半时厨房偶尔会出现吱吱吱的声响,是老鼠的声音,所以家里有摆着黏鼠板的习惯。我妈生前是个胆小如鼠的女性,最怕的东西又是老鼠,只要听见厨房传来她的尖叫声,家里三个男人就明白八成又是老鼠现形了;当黏鼠板沾到属于它的猎物时,通常都是我们三个大老爷们负责轮流去收拾,有几次捕到的大老鼠,死相难看,大约是牠们的皮毛被胶水黏到后还在垂死挣扎,最后搞得皮开肉绽肚破肠流,弄得厨房臭气熏天……以前我在处理牠们的尸体时,有时是一边嫌恶又一边止不住地想,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挣扎,饿死总比被扒皮来得强吧。那时老妈就会躲在客厅远远地问:「好了没呀?收得干净点,新的黏鼠板记得摆上去!在柜子里,角落放点柚子皮啊……」…… 彷佛又听见她唠叨的声音。 所以今世里,不停地寻寻觅觅;于是萍水相遇,于是离散又重聚。我心盼望,让浓情一段随时光流远,再回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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