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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鞭炮焰火,问王老爹借了骡子便往城外他姐姐那里去。 自从母亲过世后每逢春节,李大姐儿都不舍得小弟一个人呆在家里,总托人或写信喊他一起去林家过年。虽说是外姓人,可二十岁的年轻小伙,长得精干又讨喜,林家上下颇喜欢招呼着这小舅子一同在林家热闹守岁。 今年李大姐儿还是照旧托人送了信来。林相公的手笔,洋洋洒洒许多酸话,临了情真意切的邀他同往年一样去林家过年。 李二收了信,也不拿进屋,坐在铺子门口叼着烟斗便抽出来看了。 信里没提柳云青半个字,李二知道这是他姐的意思。哪怕当初她勉强认了这契兄弟的账,可真到了该家人团聚、论起骨血亲情的时候,她仍是不愿面对的。 “咱家大爷到了咱俩这一辈儿,就只剩你这一条根了。” 李二记得他姐一巴掌扇到他脸上时,涕泪俱下的那句话。每每想到这一茬,他总觉得心里有些隐隐的疼。 早起雪珠子稀稀拉拉的下了一阵,此时天阴得很,看样子过了晌午便要下雪。 李二两手笼着袖口,缩着脖子,吧嗒吧嗒的一个人嘬了会儿烟杆。 街上的行人比往日少了许多,该回家的都回家了,年下有许多要忙活的事情,打扫屋子、裁制新衣、烹煮年菜、准备红包…… 柳云青没他这么悠闲,忙前忙后的整理打扫,灶上熬煮的年菜也需得时不时去瞧瞧。 “小柳,”李二抽完了烟决定不再想这些,他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往门里大声喊柳云青。 “趁着还没落雪,我去集上再买些年货和吃食。鞭炮也买些。你有啥想要的没?” 柳云青正在楼上卧房里拆换被褥,他从二楼窗户里伸出脑袋来笑盈盈的说道:“我没啥要的,李二哥你早去早回。” 成衣铺老板早起让伙计送来了前些日子订的两套新棉衣,多加了棉花夹绒与领口袖口的大毛。柳云青把它们叠好了放在卧房榻上,看了又看,满心欢喜的关上门到楼下来。 幼年的事情,柳云青已经不大记得了。五岁后便一直在道观里,过年只是大家如常的吃顿晚饭,放个鞭炮。初一的早上和师兄弟们一起跪了,给师父磕个头,领十枚铜子儿的压岁钱。 那时候人多,师兄弟吵着打着抢桌上的菜吃。 等柳云青年岁再大些之后,有几年的三十晚上他还在外边赶路,未必赶得及回观里。外面各家的比武拜帖,有些是趁着年尾,年轻子弟比比拳脚,好做一年得失的比较,邀得他们去时已是十二月中旬。耽搁些日子,再加之没有快马代步——有几年的三十晚上,柳云青是与师父一起在客栈度过的。 柳云青从不是个挑剔的人。以往练功练的辛苦,一日一餐素斋就能对付。衣物也没什么讲究,穿得无非是师兄或师父的旧衣服。 他从不挑剔,也没觉得不满足。 从前他年少气盛时,理所当然的以为这所有都将是他的。 那时的柳云青,是道观座下的第一弟子。 云在天青水在瓶——他总是捻着剑清清冷冷的如此自报姓名。他眉眼俊朗,不沾风尘,当真是天上云,海中水。 直到他被重伤后抛在山下。仿佛一夜之间从天上跌进深渊,二十五岁的柳云青浑身的血与泥,在夏天炙热的阳光下一日一日腐烂发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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