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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边的地板上,以便在各种古怪的时刻把他吵醒,驱赶到笼罩着波恩的漫长黑夜里。 名义上的房主从未出现过,租金之类的事务经由使馆的一个秘书打点,即使安东怀疑房主事实上并不存在,他也没有和任何人讨论过。楼下的家具都盖着防尘布,当他半夜回来,就着一个低瓦数灯泡的光亮走上楼梯的时候,它们看起来仿佛未完成的石膏雕像,有着模糊的猎食动物的形态。除了厨房,他从不用楼下的房间,只是偶尔把靴子摆到台阶上晾晒。唯一一件西服外套挂在壁橱里,他只有两条领带,灰色,和更深的灰色。当他出现在土耳其大使馆举办的鸡尾酒会时,打的正是深灰色的那一条。那是个暖和得惊人的四月下午,早上下过一场小雨,在随之而来的烈日下早就了无痕迹。冰块迅速融化,把托盘里的甜茶变成寡淡的棕色糖水。花园里安排了一场撞球游戏,旁观者比参与者多出两倍。今天他扮演的是苍蝇的角色,在人群里捡拾闲言碎语。汗水浸湿了衣领,安东解开领带,塞进外套口袋里,走向树荫下的长桌和放在上面的冰水。草坪那边传来击球的沉闷声响,夹杂着不冷不热的掌声。桌边零散地站着些不愿意到太阳下面去受刑的人,围着装果酒的大玻璃罐,像鳄鱼围着即将被晒干的水塘。一个戴眼镜的人正在和土耳其大使的三个女儿谈话,她们叫他“海因斯先生”,不停地发笑,互相推搡。安东盯着那个戴眼镜的人,放下玻璃杯,大步向他走去。 “亚历克斯。” 银行家、图书馆员或间谍脸上全是礼貌的困惑,“抱歉,我不——” “我们在伯尔尼见过,请原谅,女士们。”他对外交官的女儿们说,抓住亚历克斯的手肘,把他拽向长桌的另一端。围在果酒旁边的几个参赞投来了怀疑的目光,安东松了手,把亚历克斯推到树篱后面。 “‘我们在伯尔尼见过’,”亚历克斯摘下眼镜,皱着眉头打量镜片,又戴回去,“列宁格勒的军校应该先教你们说话,再把枪放到你们手里。你的女儿怎么样了,本杰明?不存在,我猜。” 安东跨过了列宁格勒的陷阱,“你不幸的妻子也一样。” 亚历克斯摊开手,做出“那又如何”的姿态。离开了酒店餐厅的阴影,他看上反而更小了一些,一只收起翅膀的鸟。如果安东再有机会猜三次,他会说邮差、保险推销员或间谍。“我们躲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亚历克斯问,“你需要道歉还是安慰?我两样都不能提供。” “坎布里亚工厂的蓝图。” “从没见过,理应在英国人手上,不是吗,大个子?” 安东想打断他的鼻梁。 草坪那边又传来一阵掌声,这次听上去更热情一些。亚历克斯拍了拍安东的手臂,重新向长桌走去,安东原地站了一会,还是跟了上去。“巴特戈德堡令人难堪的一点是,”亚历克斯拿起两杯已经失去气泡的香槟,把其中一杯递给安东,后者板着脸,一动不动,亚历克斯耸耸肩,把高脚杯放回原处,“我们都假装这是一个有规矩的文明世界。你想知道我的建议吗?” “不。” “我的建议是,多喝点酒,享受这个下午,”亚历克斯往草坪的方向走了两步,折返,从衣袋里摸出一件金属物,放进安东手里,“谢谢你的打火机。” 这是一个重大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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