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无此 (第1/2页)
人间无此
回到闻笙馆就起了烧,桃枝怕担责任,连夜派人通报公主,不一会儿一个发髻工整的妇人女医被领进门来,瞧她的衣裳服制,竟像是宫里出来的。好一通望闻问切后女医道:姐儿年纪尚幼,今日大概是受了惊,开副汤药安安神就好了。 柳枝气哼哼地嘟着嘴,一边铺床一边让人赶紧去照方抓药:可不是!今儿不知是哪里的衙门办案,竟敢在内城开火,把姑娘唬了一跳! 话一说完竹枝就清了清嗓子,柳枝自知失言,却不肯叫竹枝压自己一头,嘴硬逞强道:本来就是嘛,还不许人说了? 你不要命只管说,送完大夫的桃枝从外面走进来,一张俏脸拉着,可别带累我们。 柳枝这才偃旗息鼓,摔了帘子出去叫水了,屋里桃枝与竹枝对视一眼,各自轻轻叹了口气。锦衣卫如今势大,真定公主都不敢轻易招惹,何况她们?李大姑娘到底是驸马元配所出,又才刚到京城没几天,要是就这么一命呜呼夭折了,谁会相信不是公主蓄意加害?这一屋子人也都不必活了。 众人打点起十二分精神,一整晚衣不解带,次日早上李持盈醒来,却见一人插着腰站在屏风外头:你居然怕火器! 自从上次出了事,再没人敢放晖哥儿进内室。她本就不甚清醒,一听那副贱兮兮的嗓子,头更疼了:就这么想给我当乖孙? 她看了一眼卧房内的自鸣钟,示意梅枝将自己扶起来:晨昏定省都没你这么准时的。 晖哥儿的脸又涨成了猪肝色:你上次你就诳我!说自己是我小太婆!你你你你这样胡说八道,信口开河,看我不告诉先生去! 去啊,她烧了半夜,嗓子哑得厉害,才喝了两口温水就忙不迭隔着屏风跟他拌嘴,你要去快去,我可不怕告状精。 别说他们未必会在同一个学堂、同一个班级,就算是,目前她也不认识那个狗屁倒灶的什么先生,手得多长才好意思管到她的头上来? 告状精?他没听过这个词,不由得一愣,不过很快二爷就反应过来,李持盈!你等着! 她以为他要干嘛,勾头一看,这小王八犊子从院子里挖了一捧黄泥,因为早上才给花草浇过水,泥土还有些湿润,黏糊糊的腻在手上。他也不管桃枝等人的阻拦呼喊,刷地闪进屏风里,把那捧泥土朝她身上一泼 幸而梅枝机敏,舍身挡了大半,只头发上沾了些草叶黏土。 你只管找爹爹告状去,王八犊子还恶狠狠的,你才是告状精! 大姑娘花了一秒弄清目前的状况,她在老家时满府只有她一个孩子,所以没什么与同龄人相处的经验,偶尔出门作客,或是陪老太太去寺庙进香,遇见的人也都是和和气气、君子动口不动手,她没想到这个晖哥儿居然敢跟她动手!气性一上来,也不管自己还在生病,李持盈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往被子上还堆着湿泥的被子重重一按,这一揪一按使的都是巧劲儿,又仗着自己比他年长两岁才能得逞,再要做别的却是不能了。 晖哥儿霸道惯了,哪里肯受这个气?两个人当即扭打成一团,几个丫鬟拉的拉,拦的拦,报信的报信,等华仙公主和李沅匆匆赶来,姐弟俩双双见彩,身上泥一块土一块,活像是刚从河堤下工回来。 一见爹娘的脸色,二爷就知道大事不好,可仍梗着脖子,不肯当这告状精。 李持盈就没这么多包袱了,简单明了一句话,把锅直接暴扣在他头上:一大清早,也不知二爷从哪里受了气,先要找先生告我的状,后来又往我头上倒土,若是公主和爹爹不愿我来京城,大可以明说,李家并不是没有叔伯,何必拐个弯子羞辱我? 一旁的晖哥儿:??? 盈儿。一向安当背景板的李沅忽然发了话,满屋仆妇都弓腰退了出去,华仙欲为晖哥儿检查伤势,也拽着他走了,东西几间屋子顿时鸦雀无声,只剩小茶炉上还滚滚烧着热水。 驸马叹了口气,给她把外衣捡起来,又示意她穿好鞋袜,哪怕没跟这丫头长久相处过,他也能听出刚才那句话里李持盈带了三分真气。接风宴上晖哥儿刺她来路不明她不恼,今日不过是小打小闹,往长辈跟前哭一遭就能大获全胜,她却恼了。 往后再不可说这话。他道,兄弟姊妹间哪有不斗气的?我和公主几时不愿你来京了?好容易一家子团圆,何必伤人伤己? 直男真是不会说话,三分气硬给惹成了五分,李持盈瞪眼,差点就要质问他如果老太太仍然健在,他这个一家人里包不包括自己?李沅看着她又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钱傍身,将来有机会便可脱离公主府,自立女户,过好好的逍遥日子? 答案只能是她不愿意,她不愿意向父母哭诉乞怜。老太太为人固执,又喜欢端架子教训人,对她倒是真的不错,这么为她打算也不出奇。 是又怎么样? 自立女户,你就不姓李了?就不是李家的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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