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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又是一声脆响,来不及反应、眼前半死不活的人就扑到我面前,口里喷出股诡异的烟来。 “啧。” 我似是倒在什么人怀里,那人微微颦眉,像是有些懊恼般小声抱怨着,“居然没摘干净。” 活傀失控便已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现在只变作一具不断抽搐的尸体,无意或者有意地发出阵阵渗人的笑声。 可我已经看不清了。 逆光的阴影里,身后人正满脸好奇地同我大眼瞪小眼,落在身侧的手握着什么东西。 似乎是只折断的人腿。 我应是在场梦里。 活傀朝我吐的那口气是掺了药的,致死与否我不清楚,但我还记得自己身在梦中,想来原身应无大碍。 我瞧见万明习把我送进花轿,盖了盖头,人高马大的七尺男儿柔弱地朝我施了个万福,看得我额角直抽。 他细声细气地同我讲,小女陪了少爷十三载,如今能亲眼见到少爷嫁人,小女心里欢喜。 我也陪他鸡同鸭讲,说明习师兄既为我高兴,不如替长安嫁去,免得长安入门之后再难同师兄相见。 未曾想这厮直接红了脸,扭扭捏捏地说少爷莫拿习儿寻开心,顾家少爷同您可是青梅竹马,两家一早就是定了娃娃亲的。 我一口气呛在喉里,正要发作,就瞧见师父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她把我掀起的盖头又压回去,开口都带着真挚的幸福和满溢的慈祥,含情脉脉道,娘也舍不得你。 这等天雷滚滚,惊得我一口咬在舌上。趁我错愕之际轿子也动了,转眼送到了那位顾少爷床上。像生怕再起事端一样,盖头也叫人掀了。 朦胧的光依旧刺眼,恍惚间我只瞧见身前人影,顾明棠正眯眼笑着,低声叫了我一句小长安。 有些事总说来奇异,明明近日同我相处的是另一位顾先生,可当梦里提起顾少爷时,我脑中只有顾明棠的脸。我只见过他穿道袍的样子,喜服是第一回,素白的肌肤被大红衬着,平添几分不可亵玩的圣洁意味。艳虽艳,却毫不媚俗,我反而觉得比起千篇一律的白,斑斓更适合为他作配。 师兄,我喊他。 大喜的日子,叫什么师兄。他弯下腰,望进我的眼里,叫夫君。 我似是看清了洞房里的这一幕,桌上闪烁的红烛、软榻边几乎亲吻的二人。一点浅浅的香从炉里漫出来,融了烛火,花了人影,一室缱绻里静得喧嚣。我听见,或是我轻声唤道, 夫君。 我记起刚被师父收下时,方去后山拜了老祖,回程途中路过一片桃林,彼时那个小小的、笑起来很好看的顾明棠正站在树下。他手里折了半枝桃花,正盯着出神,可等看过来时,深色的眼里就只盛着我了。 自那一眼,缘就不曾断过。 我低声念了句法。 烛火晃得更甚,床榻是软的、像潭深不见底的水,吞着人陷进去,繁复的喜袍早被扯了满地,纱帐里只剩两个交叠的人影。我听见自己口里细碎的哭声,散落的发丝同顾明棠的衔在一起,发尾淋漓的汗珠沿着脊线落向更隐秘的地方。脚踝叫人攥在手里,那人握得很重、吻的动作却又很轻,他眼眸里映着的是爱,是欲,是我落在心底卑劣至极、又无比崇高的魔。 我瞧见红浪翻滚,素色的手扣着我的、压在软榻里,腕上带着枚隐约见血的齿印,艳得露骨,媚得勾人。他低着嗓子喊我小长安,嘴上体贴入微,动作间倒是粗鲁不少,空着的手亦探进我口中,搅弄舌头、再抵着上颚缓缓抽插,非要我呜咽出声,才肯留一口放缓的气。 我似是游离之外,又像参与其中,从始至终站在榻边的是我,躺在床上的那个亦是我。梦里的顾明棠搂着怀里昏睡的人,上衣随意地散着,精壮的身子半遮半掩地露了出来。我看得脸红,就见他撑着起了身,转头看向榻边。 季长安,我听他唤。 他看得清澈,待细观时才发觉更像是出神。清心咒早被我不知念到何处,值此时更是匆匆了事——我许是清醒了许多,要摸上他脸侧的手也停在半空、又收回袖里。 师兄。 我抿着唇,安安静静地朝他施了一礼。 那幻影盯着我,像是弄不清现状,兀自思考了一会儿,耷拉着眼吻了吻我递出的手,小声道,顾明棠心悦季长安。 长安这场梦,总得有醒的时候。吻过的地方似乎真的沾染上他的温度,我笑得释然,也终是没能忍住、在他额角亲了一下,留了这个……也算此行不亏。 ——更何况,季长安也,心悦顾明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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