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离家出走了 (第4/4页)
心有戚戚,时刻观摩提防,此时见他突然发难,立刻如被猫抓了的家雀,缩着脖子装死。 容恕洲很适应这种万众瞩目,坐姿依旧放松舒展,他接过身后侍从奉上的箭筹,扬手稳稳掷到大殿下筹桶里。 容恕洲第一个拔筹,是什么意思自然不言而喻,四周这才放松下来,只是暗自惊讶于夏声的好手段,能让容恕洲给出这么大的面子,能坐在这都是人精,看向夏声的目光里也不免有了计较。 戚涣是在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喝彩中睁开眼的,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尝到满口咸腥。不断流出的血液让他体温迅速下降,带给他一种回光返照般的舒适。 他盯着天光的阴影计算时间,惬意地抬起头。目光却无意间扫到演武堂上,骤然变了脸色。 容恕洲手持长弓立于高台之上,整个人都如一柄出鞘的剑,锋芒凌厉。 戚涣只来得及看他从箭筒里取了三支长箭,搭弓放弦,几乎未经踌躇,闲云适月间箭已正中靶心,后一只钉在前支箭尾,将那油黑雁羽从当中生劈开来,连成一条直线。 容恕洲容貌本就出挑夺目,此时还是一身飘逸广袖,擎弓时爆发出一种深埋的杀戮天性,和极致的端雅庄肃糅杂在同一瞬间,煞是好看,可惜戚涣并没有心思欣赏他的高超箭艺,只觉得讶异荒唐。 他怎么会来? 戚涣确信那封送到容恕洲殿上的拜帖只有一份,被自己拦下后就烧了个干净。冗虚派意在试探讨好,绝不敢催逼般连递两贴,容恕洲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他为什么会来? 戚涣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契约以血相证,他甚至能感觉到地下嗜血的跃动,机括流转,犬牙相互,层层推进发出低哑的撞击和震颤,再有最多一炷香,这里所有人都会死。 但是不行。 容恕洲的骨头,不能和这些人埋在一起。 动脉被过度压迫束缚,戚涣耳中早就糊了血,根本听不清什么,他被反缚着双腕难以移动,干脆佯装不支跪倒在地,声音顺着膝骨传入身体,戚涣头顶冒出一对柔软绒白的狐耳,他紧闭着双眼,在脑海里极速描摹着整个冗虚派的俯瞰山势,咬着牙死挣了几下,腕上铁环竟越缚越紧,几乎快要勒断他的骨头。 妈的。 快要来不及了。 突然的活动和挣扎打破了勉强维持的平衡,绝望的窒息感席卷而来,空中酒气氤氲,却成了一条看不见的捂住他口鼻的催命符,他口鼻中都如火烧般干裂热辣,浑身逐渐僵硬痉挛,但他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一般,不断扭动挣扎,铁环几乎收缩到极限的时候,终于能勉强将两只手分开大概半个手掌宽的缝隙。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反折了手指,卸下自己左手的腕骨。 肿胀到已经失去了知觉的手骨转来近乎碎裂的剧透,他高昂起头,浑身冷汗淋漓,已经完全吸不进一点气体,眼前开始出现各种乱七八糟的幻觉。 他用那只断了的手,蘸着腕上涌出的血水,悬空画出一个符。 那个鲜红的血符落入莲花,与深重的血色融为一体,地下的声响终于停止,戚涣跪在地上,用尽全力的呼吸。 “我的人,我带走了。” 戚涣看着容恕洲走上来,背后是刺目的天光。 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挤出一个笑“脏了你的名声,不好意思。” 他气声嘶哑,沉重的吸气声如同大风里一张破烂的窗户纸,几个字也讲得断断续续,颇为艰难。 容恕洲不置可否,伸手覆在他颈上,戚涣看不懂他的情绪,索性继续尽力喘自己的气。 哪怕下一秒要被他拧断脖子,现在憋气也还是难受的。 容恕洲摸到他后颈上,指尖微微用力,拨开了锁环,尖刺已经嵌进了皮肉,和凝固的鲜血粘连在一起,在戚涣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留下一条红带,喉结随着剧烈的呛咳滚动如珠,几乎一只手就可以折断的脖颈绷出一条修长分明的线,任谁来看都颇为旖旎诱惑。 可容恕洲只是目光沉凝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这种沉默让戚涣下意识地感到无所适从。 他本来,是没打算和他再见一面的。 该死的人死光了,他开开心心地去重新投胎,哪还用管怎么和容恕洲起一个话头。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做成,他连解释的词都没办法开口。总不能说我打算祭了自己清理门户,不好意思被你看见了。 竟是收不了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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